译/杨先德

本文为作者向无讼阅读供稿，原载于微信公众号检察百科

对于法律界来说，高层改革的决心和正在落实的司改举措的影响是多方面的，从宏观层面的权力配置、资源分配、责任划分等到具体层面的诉讼规则、法律技术都因改革而潜移默化地发生着变化。比如“庭审中心主义”改革引发的不仅是学界的研究热潮，给实务界带来的影响也是实实在在的，但是资源约束的现实使得每个案子都过堂审理并经历完整的诉讼规则的检验似乎也不现实，于是轻微犯罪刑事速裁、认罪认罚从宽等改革也同步进行。国外的庭外纠纷解决方式一时间也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尤其是美国的辩诉交易制度。

虽然不在公诉部门工作，但是笔者基于研究兴趣，对国外的情况有一些粗浅的了解，这里就把最近工作之余看到的一点资料翻译成中文，供中国的改革操刀者和实务人士参考。按照美国的辩诉交易合同理论，辩诉交易协议实际上是经法官认可的被告、检察官之间的契约。但是这一制度的产生和演进经历了一个复杂的过程，其规则也十分精密，远非一纸契约可以概括。

下面翻译的文书是一份犹他州使用的辩诉交易声明，其内容主要以被告人的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为核心展开，律师、检方和法官也要参与到整个程序之中。美国联邦和各州使用的辩诉交易文书多种多样，这里只是犹他州使用的文书之一，但是大的结构和主要内容相差无几。相信读者从文书的结构和内容可以大致窥见美国辩诉交易制度运行的模式和特点。文书模板来自美国佛罗里达大学法学院法律实务教授George R.Dekle撰写的《公诉原则：法律诊所手册》（Prosecution Principles:A Clinical Handbook），第74-79页。该书作者是一名退休资深检察官，曾于1975-2005年，任职于驻佛罗里达第三巡回法院助理州检察官。美国使用的辩诉交易文书模板一般由法院提供。最后，需要强调的是，美国的制度与中国存在很多根本性差异，如果想真正构建中国式辩诉交易任重而道远。

本文翻译得到了市院公诉一处刘哲兄的指点，在此致谢。译文有不当之处，请读者多批评指正。

答辩提议（offer of plea）

本人，__________，承认和保证，本人已经被告知并且理解以下事实和权利：

指控告知（notification of charges）

本人对以下犯罪做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又称为plea of no contendere）：

（这里列明指控罪名、犯罪等级（degree of crime，例如一级谋杀、二级谋杀）、每项犯罪指控的法定最高和最低刑罚）

本人已经收到起诉书（Information）副本。本人已经阅读（或者向本人宣读）了起诉书。本人知晓本人所做有罪答辩（不争辩答辩）涉及的指控犯罪的性质（nature）和构成要件（elements）。

本人所做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涉及的犯罪的构成要件如下：

（列明每项犯罪指控的法定构成要件）

本人知晓，通过有罪答辩，本人承认本人实施了上诉犯罪行为。（或者，如果做不争辩答辩，“本人对实施前述各项犯罪不提出质疑”）。对于下列事实，本人表示认可和同意（如果是不争辩答辩，则是“本人不质疑或怀疑”），这些事实描述了本人的行为以及其他人实施的本人应该为之负刑事责任的行为。这些事实为法庭接受本人的有罪答辩（不争辩答辩）提供了基础，能够证明本人所做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涉及的犯罪的构成要件。

（列明每项指控的事实基础）

宪法权利的放弃

本人自愿（voluntarily）做出答辩。本人知晓本人享有美国宪法和犹他州宪法规定的下列权利。本人也理解，如果本人做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意味着本人将放弃以下所有权利：

律师辩护权

本人知道，本人有聘请律师的权利，如果本人没有能力聘请律师，法庭将无偿为本人指定一名律师。本人知道，如果随后法官认为本人有能力聘请律师，本人有义务支付指定律师的服务费用。

本人（不）放弃律师辩护权。（如果本人放弃了律师辩护权，本人是基于如下理由，在知情、明智和自愿的情形下放弃这一权利的）：

（如果放弃，列明放弃律师辩护权的理由）

如果本人已经放弃律师辩护权，本人保证，本人已经阅读了本声明，知晓本人所做有罪答辩（不争辩答辩）涉及的指控犯罪的性质和构成要件。本人也知晓本人在本案以及其他案件中的权利，并知晓做有罪答辩（不争辩答辩）的后果。

（如果本人没有放弃律师辩护权）本人的律师是_______。本人的律师以及本人已经充分讨论了本声明、所有权利以及做有罪答辩（不争辩答辩）的后果。

陪审团审判

本人知晓，本人有权获得由一个公正的陪审团进行快速和公开审判的权利。通过有罪答辩（不争辩答辩），本人将放弃这一权利。

对质和交叉询问权

本人知晓，如果本人参加审判，1）本人有知晓和见到不利于本人的证人的权利；2）本人的律师或本人（如果本人放弃了律师辩护权），将有机会对所有不利于本人的证人进行交叉询问。

强制证人出庭权

本人知晓，如果本人准备让本案进入庭审，如果本人愿意，本人有权申请传唤所有证人，本人有权获得传票，要求这些证人出庭并作证。如果本人没有能力支付证人出庭费用，州政府将支付所有费用。

作证权以及免于自证其罪的特权

本人知晓，如果本人参加庭审，本人有权担任本案证人。本人也知晓，如果本人选择不作证，任何人不能强迫本人作证或强迫本人提供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本人也知晓，如果本人选择不作证，陪审团将被告知，他们不能将本人拒绝作证视为不利于本人的证据。

无罪推定和证明责任

本人知晓，如果本人不做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直到政府能证明本人有罪，本人将被推定为无罪。如果本人决定挑战指控，本人只需要做“无罪答辩”，本案将被移交审判。在庭审中，政府有证明所有指控事实的责任，而且证明要达到排除合理怀疑的程度。如果经过陪审团审判，有罪判决必须经过陪审团一致做出。

本人知晓，如果本人做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本人将放弃无罪推定权，并承认本人已经实施了上述犯罪行为。

上诉权

本人知晓，依据犹他州宪法，如果本人被陪审团或法官定罪，本人有权对定罪和量刑提出上诉。如果本人没有能力支付上诉费用，政府将替本人支付所有费用。本人知晓，如果本人做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本人将放弃对定罪的上诉权。本人知晓，如果本人打算就量刑进行上诉，本人必须在量刑判决作出之后30日内，提出上诉。

本人知晓和理解，如果本人做有罪答辩，本人将放弃所有上述宪法和法律权利。

有罪答辩（不争辩答辩）的后果

潜在刑罚

本人知晓，本人所做有罪答辩（不争辩答辩）涉及的每项罪名的最高量刑。本人知晓，对附有强制刑罚（mandatory penalty）的罪名做有罪答辩，本人将受到该罪名所规定的强制刑罚的处罚。本人知晓，对本人的量刑可能包括监禁刑、罚金或者两者并罚。

本人知晓，除了罚金，本人将被科处百分之八十五的追加罚款。本人也知晓，本人可能会被命令向受害人支付赔偿，包括对答辩协议中已撤销的指控所涉及的赔偿。

累加（consecutive）/并期（concurrent）执行的监禁刑期

本人知晓，如果涉及不只一项罪名，量刑将被累加，连续执行（或者它们将同时并期执行）。本人知晓，对于本人做答辩的每一项犯罪行为，本人将被提起额外的罚金指控。本人也知晓，如果本人适用缓刑或被假释，或者等待另一项本人已经被定罪或做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的犯罪行为的量刑裁决， 本人目前的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可能导致各项罪名量刑的累加执行。如果本人目前做有罪答辩涉及的犯罪行为发生在本人被监禁或假释期间，本人知晓，除非法庭认定并以记录在案的形式声明连续累加执行是不适当的，法庭有权依法累加计算刑期。

答辩协议

本人所做的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是本人和检察官之间答辩协议的结果。答辩协议所载的所有承诺、义务和条款，都包含在本声明中，包括如下各项类容：

（列明答辩协议的条款）

审判法官不受约束

本人知道，任何指控、量刑让步、缓刑或中止量刑的建议，包括减少量刑指控的数量，不管是辩护律师或检察官做出的或试图寻求的，对法官都没有约束力。本人也知晓，检察官或辩护律师向本人表述的他们认为法官将会如何判决的任何意见，对法官都没有约束力。

被告答辩自愿性证明

做出本答辩是基于本人的自由意志和选择。本人在做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中，没有受到任何暴力、威胁或任何其他形式的非法影响。除了本声明包括的那些承诺，本人没有获得其他任何承诺。

本人已经阅读了本声明（或者本人的律师已经向本人宣读了本声明），而且本人理解本声明的内容并认可声明的每一项内容。本人知晓，本人有权修改或删除本声明所包含的任何内容，但是本人并不会做任何修改，因为声明的所有内容都是正确的。

本人对本人的律师所提供的建议和帮助表示满意。

本人________岁。学历________。本人可以阅读和理解英文。（如果本人不懂英文，政府已经为本人提供了翻译。）本人未受任何可能损害本人做有罪答辩的判断力的毒品、药物或酒精物质的影响。本人目前未受任何可能损害本人的判断力的毒品、药物或酒精物质的影响。

本人相信自己心智健全，有辨别能力，有能力理解这些程序以及本人所做答辩的后果。本人没有任何精神疾病、缺陷或损伤，本人能够理解本人的所做作为，是在知情、明智和自愿的情形下做出本答辩的。

本人知晓，如果本人想撤销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必须在宣判前提交撤销答辩的书面动议。本人知晓，对于搁置中的答辩（a plea held in abeyance），撤回答辩协议的动议必须在做出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后的三十日内提出。只有在有事实表明本人不明知和自愿地做出答辩的情形下，本人才被允许撤销答辩。本人知晓，在量刑后，任何针对本人答辩的挑战，都必须依照《定罪后救济法》和《犹他州民事诉讼程序规则》等规范处理。

日期：____________________

被告签名：_________________

辩护律师证明

作为_______的律师，本人证明，被告已经阅读了本声明（或者本人已经向被告宣读了本声明）；本人已经就本声明与他进行了讨论，并相信被告在精神和身体上有能力理解本声明内容的含义。根据本人所掌握和知晓的情况，经过适当侦查，被告所实施犯罪行为的构成要件和事实基础已经得到正确表述，以及，被告在上述证词中的声明和陈述都是准确和真实的。

辩护律师签名:_________________

检察官证明

本人证明，本人是XXX案中的犹他州检察官。本人已经审查了被告的声明，并认为证明被告所实施的犯罪行为的事实基础是真实和正确的。对被告的答辩没有任何不适当的引诱、威胁或强迫。答辩谈判的成果已经被完整包含在本声明以及答辩协议附件之中（或者在法庭记录中得到补充）。本人有合理根据（reasonable cause）相信，证据支持对被告所做答辩涉及的犯罪行为的定罪，而且接受答辩符合公共利益。

检察官签字：_________________

法院裁定

基于上述声明所列明的事实、被告和辩护律师的证明，以及在法庭中的口头陈述，法庭见证了各方签字，并认定被告的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是自由、明知和自愿做出的。

法庭裁定，法庭接受被告对本声明所列明的犯罪指控所做的有罪答辩（或不争辩答辩），答辩声明生效。

日  期：________________

法官签名：_______________

实习编辑/雷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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