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禄生

本文原载于微信公众号“数说司法（justice_data）”，由作者授权无讼阅读发布

 

一年一度的两会之上，“两高”需要向全国人大做年度工作报告。此后，代表们会对报告进行投票并形成有一定差距的通过率。其实，美国联邦首席大法官也需在年终做年度总结。不过，从“画风”来看，中美两国首席大法官的工作报告有极大的差异。美国最高法院年度报告更像是首席法官向全美公众讲故事。接下来就为大家介绍一下美国首席大法官是如何做报告的。

一.美国联邦法院报告的概况

与德国联邦法院动辄50-100页的篇幅相比，美国联邦法院年度报告堪称极简模式——近5年报告全文大致为3000字的篇幅，正文更是只有2400字。

2009年美国联邦首席大法官年度报告正文的篇幅更是居然只有1页A4纸——170个单词。这要是放在其他国家，就相当于告诉公众：对不起，很惭愧，今年我们什么都没做！

尽管简单得有些“离谱”，但美国联邦首席大法官年度报告却有很多有趣Style。

二.故事性的开篇

美国联邦法院年度工作报告最大的特点大概要算开篇的故事性了。

一般而言，联邦法院年度报告惜字如金，因为正文只有约2400字。

尽管如此，首席大法官常常会在报告开篇用大量篇幅讲一个历史故事，以做到引人入胜。

2015年年度报告中，罗伯茨大法官用正文15%的篇幅回顾了美国社会的从“野蛮决斗”到“文明法庭”的历史。

原来，在美国建国后相当长的时间内，民众间流行着不借助法院，而是通过决斗来解决纠纷的“光荣”传统。民间甚至还有决斗的操作流程《荣誉准则：决斗者本人及其助手守则》。

根据美国学者的统计，在1798年至内战结束期间，三分之二的美国海军军官死于决斗。

1804年，美国国父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就死于一场毫无意义的决斗。如果不是运气足够好，林肯也可能在决斗中丧生。

 

美国国父汉密尔顿死于一场毫无意义的决斗

当时，决斗的形式意义大于实质意义，它只是决斗双方维持所谓“荣誉”的一种方式。所以决斗时很少会向对方开枪的，结果大多是握手言和。汉密尔顿在决斗时想都没想就朝天空开了一枪，没想到他的决斗对手却直接朝汉密尔顿开枪。这位开国元勋就此结束了自己50岁的生命。

2012年的年度报告以美国历史上传奇军舰“宪法号”的事迹切入。

服役于1797年的“宪法号”在1812年美英战争中开始名声大噪。它先是在该年8月击败了英国皇家海军“孤立号”战舰；12月又击沉了英国皇家海军“爪哇号”军舰。

 

“宪法号”与“孤立号”的战斗画面

“宪法号”是美国逆境中持续抗争的标志，它很好地提振了战争初期美国海军低落的士气。要知道，当时英国有115艘一线作战军舰和126艘护卫舰，而美国海军只有17艘军舰！

在过去两个世纪内，“宪法号”代表着美国的坚强、勇敢与能力。“宪法号”军舰现在停泊在波士顿港口，至今仍可航行，并以世界上最古老的现役军舰而自豪。

 

至今仍停泊在波士顿港的“宪法号”

2011年度报告则从美国职业棒球联盟1920年的“黑袜丑闻”开始讲起。丑闻的主角是芝加哥的棒球队“白袜队”。

 

1919年芝加哥“白袜队”全家福

在1919年的一起诉讼中，“白袜队”的8名球员被指控涉嫌勾结黑帮进行赌球。陪审团最终认定证据不足而判决8名球员无罪。

 

8名被指控的“白袜队”队员

不过，职业棒球联盟的主席却毫不留情地取消了他们终身参赛的资格。这个事件一度使美国棒球运动的声誉受到玷污。“白袜”棒球队在人们心目中也成了“黑袜”棒球队，这便是“黑袜丑闻”的由来。

三.围绕一个主题详细阐述

美国联邦法院年度工作报告第二大的特点就在于通篇只讲一个具体的主题。

在开篇一个故事切入之后，首席大法官通常会直接过渡到报告要谈及的主题。很多时候，这种过渡会让人“脑洞大开”！

比如2015年度报告就从美国民众的“决斗传统”直接转向介绍《联邦民事诉讼规则》的修订与实施。罗伯茨大法官在开篇时回顾这段历史意图告诫联邦司法系统的同仁们，和平解决纠纷来之不易，若法院不能通过改革民事诉讼从而提供公正的解纷机制，那很可能把公众逼向“私斗”。

2013年从“宪法号”战舰的传奇故事切入，号召全美司法系统工作人员与其他国家机关一道，共度财产危机——控制司法成本。

2011年则从“黑袜丑闻”切入，分析法官职业道德的重要性。

总的来说，美国首席大法官的年度报告只讲一个主题，但却是具体地讲这个主题。

四.数据被打包在附录中

美国联邦法院年度工作报告第三大的特点就在于正文中通常没有大段数据罗列。

缺乏故事的数据往往是枯燥的。所以美国最高法院很"机智"地将数据都打包放在附录中处理，并且将数据的篇幅大致限制600字上下（20%的篇幅）。

这样处理有两大优势，其一，对于一般民众而言，数据过于枯燥，公众无法理解数据背后的意义，因此放在正文中会影响阅读；其二，对于研究人员而言，独立的附录部分便于数据整理。

五.文末致敬法院人员

美国联邦法院年度工作报告第四大的特点就在于文末固定的致谢。

无论年度报告的篇幅长短、讨论的核心话题如何，在报告结尾一定是对全美联邦法院法官及其工作人员的致敬。感谢他们在过去一年的辛苦付出。

 

例如：我很荣幸能够借此机会感谢全国法院的法官和法院工作人员卓有成效的工作和无私奉献精神。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们以有限的司法资源满足了诸多的司法需求，表现出了令人钦佩的勇气、坚毅和创新。尽管现在面临着许多未知的挑战，但联邦法院还是继续用他们的智慧和耐心履行着他们的神圣职责。

六.整体评价

可以发现，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年度报告很大程度上是公众导向的，它在行文上充分考虑到一般公众的阅读习惯。

这具体表现在：其一，故事性的开篇常常能够以一种轻松的方式引人入胜；其二，正文中避免长篇大论地列举枯燥的数字，缺乏背景的数据只会让读者迅速失去阅读的兴趣；其三，正文只讲一个专题，但是却是详细讲一个专题。在行文时还会增加一些必要的背景知识，便于一般公众理解。

整体而言，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年度报告具有较强的可读性，是首席大法官通过有趣的历史故事耐心向公众详细讲一个过去一年美国联邦司法系统最重要的问题。

用东南大学法学院肖冰教授的话来总结就是八个字——以史为鉴、聚焦务实。

 

 

实习编辑/董欣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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