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代勇 海南国民假期金融服务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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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移动网络技术革新和金融业颠覆式发展，电子支付已经成为一种日常生活方式。第三方支付是电子支付中的重要类型。因第三方支付引发的法律纠纷日渐引起消费者和监管机构的注意。有必要对第三方支付的特征及其法律监管做基本了解。

一、第三方支付的概念

第三方支付是非金融机构通过与商业银行合作构建具备相应信用能力的交易平台，作为收、付款人的支付中介，提供的相关资金中转服务。在这一过程中，非金融机构仅作为资金流转的通道，不享有资金的所有权。

按照2010年6月14日颁布的《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

（中国人民银行令（2010）第2号）（以下简称“2号规定”）第二条的规定，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是指非金融机构在收付款人之间作为中介机构提供下列部分或全部货币资金转移服务：（一）网络支付；（二）预付卡的发行与受理；（三）银行卡收单；（四）中国人民银行确定的其他支付服务。”2号规定所列的前三类业务是最典型的三类第三方支付业务。

以网络支付举例。在淘宝网（www.taobao.com）购物，消费者选购商品后，不将相应价款直接支付给淘宝商家，而是先支付给支付宝。确认所购商品数量、质量等符合约定后，再发送支付指令由支付宝将相应价款支付给商家。在此过程中，支付宝提供支付中介服务，扮演第三方支付机构角色。

二、第三方支付的基本特征

（一）第三方支付与一般支付

在一般网络交易模式（电商）中，仅存在两方主体，即买方和卖方。买方购买商品后即将相应价款支付给卖方，整个交易即告完成。一般电商的交易模式如下图所示：

第三方支付模式与一般电商模式不同，除买方与卖方外，另存在第三方支付机构作为支付中介。支付机构与卖方（商家）和买方（客户）另成立新的法律关系。第三方支付交易模式如下图所示：

网络交易与线下当面交易不同，买方无法实时核验所购商品的质量，故此时买方对卖方持天然的不信任心理，如此则增加了交易的信用成本，不利于交易的达成。引入第三方支付机构后，其一方面成为支付中介，另一方面成为信用中介。确定的价款支付和退款规则可以一定程度上解决买方所担心的“财货两空”问题，为网络交易的达成清除信用障碍。支付宝即很好地在用户和淘宝商家之间扮演了这一角色，有效促进了淘宝网交易的达成。

（二）第三方支付的业务类型

2号规定列举了三类最典型的第三方支付业务：

1、网络支付；是指“依托公共网络或专用网络在收付款人之间转移货币资金的行为，包括货币汇兑、互联网支付、移动电话支付、固定电话支付、数字电视支付等。”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微信支付（财付通）和支付宝支付是网络支付的典型代表；

2、预付卡的发行与受理；是指“以营利为目的发行的、在发行机构之外购买商品或服务的预付价值，包括采取磁条、芯片等技术以卡片、密码等形式发行的预付卡。”如，北京商务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发行的“商通卡”（北京商业服务业通用积分卡）。需要说明的是，诸如超市等企业发行的仅限在该发行主体营业范围内使用的预付卡（单用途预付卡），如家乐福卡等，非2号文所谓的“预付卡”（多用途预付卡）。

3、银行卡收单；是指“通过销售点（POS）终端等为银行卡特约商户代收货币资金的行为。”银联的POS收单是最常见的银行卡收单服务（实际由银联下属银联商务有限公司提供该服务）。

三、第三方支付业务情况和市场上主要的支付机构

（一）支付牌照的发放情况

按照2号规定第三条的规定，非金融机构提供支付服务，应当向中国人民银行申请取得《支付业务许可证》，成为支付机构。从中国人民银行的公示情况来看，自2011年5月开始颁发支付牌照以来，目前市场上已经通过中国人民银行审批并获得《支付业务许可证》的支付机构共计260家。

目前，第三方支付业务与支付机构所受监管日趋严格。2016年4月14日，中国人民银行连同中央宣传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等14部委发布《非银行支付机构风险专项整治工作实施方案》（银发[2016]112号），明确提出中国人民银行原则上不再受理新支付机构的设立申请。

有介于此，目前有实际需求的企业均采用并购的方式间接获得支付牌照。由于牌照资源有限，市场需求大于供给，第三方支付牌照的交易价格水涨船高。据相关网络消息，目前市场上几宗备受关注的支付牌照交易及其价格如下表所示：

注：交易价格非单纯支付牌照的交易对价。依照相关规定，支付牌照不能单独转让，如上交易应以（间接）股权转让方式进行，故其交易价格含有被收购方的业务估值部分。

（二）第三方支付的业务发展和相关市场份额

据相关数据统计，截至2016年6月，我国网上支付用户规模已经达到4.55亿人。根据易观（analysys）统计的自2015年第2季度至2016年第2季度的第三方支付市场数据，可以发现我国第三方支付市场的交易规模呈较为迅猛的增长趋势。

2015年第2季度至2016年第2季度国内第三方互联网支付市场交易规模如下图所示：

2015年第2季度至2016年第2季度国内第三方移动支付市场交易规模如下图所示：

依照如上统计数据，2015年第2季度，国内第三方支付市场交易规模总计为67634亿；2016年第2季度，交易规模达到了121537亿。短短一年时间，国内第三方支付市场规模增幅达到了80%。

从市场交易分额来看，支付宝和财付通（微信支付）占有了第三方支付市场绝大份额，国内第三方支付市场呈现两家独大的局面。根据易观（analysys）的统计数据，2016年第2季度国内第三方互联网支付市场和移动支付市场的交易份额如下表所示：

2016年是中国第三方支付市场的关键年份。市场竞争格局已经明朗，各支付机构的业务范围、业务优势、盈利方式和规模均变得可以预期。新的支付牌照发放停止，进入该市场的直接通道封闭。同时，国家对第三方支付市场的监管陡然收紧。有支付牌照获取需求的企业只能在现有存量牌照的基础上角力竞争。自此，支付企业并购压力加大，并购案例增加。

由于使用第三方支付服务的客户数量和交易规模都极为巨大，占有客户资源即意味着占有市场风口。大型第三方支付机构将利用其客户资源优势，在支付服务的基础上推出其他金融相关服务服务，如征信服务、保险理财服务等。对此，支付宝即第三方支付市场上一个成功的典型。

四、第三方支付的法律监管

（一）第三方支付监管的规范性文件

长期以来，第三方支付机构的定位是一个争论的焦点。第三方支付机构是否属于金融机构，是否具有银行的性质，对其准确定位将影响监管层对第三方支付机构的监管思路。

2010年6月14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中国人民银行令[2010]第2号），明确了第三方支付机构的非金融机构性质，划清了第三方支付机构提供支付服务的的业务范围，确定了支付机构的监管机构为中国人民银行，并指明了申请成为支付机构的相关条件和程序。随后，又发布了《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实施细则》（中国人民银行公告[2010]第12号），对2号规定的相关规定予以细化和明确。

2012年9月27日发布的《支付机构预付卡业务管理办法》（中国人民银行公告[2012]第12号）和2015年12月28日发布的《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中国人民银行公告[2015]第43号）号是中国人民银行分别针对支付机构预付卡业务和网络支付业务制定的两项监管办法，用以落实2号规定的监管精神，进一步有针对性地加强和完善对支付机构和支付业务的监管。该两项办法与2号规定构成针对第三方支付机构和支付业务的监管规范体系。

支付机构提供支付服务时，会收取用户大量的备付金（预收待付资金）。2013年6月7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支付机构备付金存管办法》（中国人民银行公告[2013]第6号），用于规范备付金的存放、归集、使用、划转等活动。该办法第三条明确，支付机构接受的客户备付金必须全额缴存至支付机构在备付金银行开立的备付金专用存款账户。

从法律层面而言，备付金账户中的资金非支付机构所有，仅是支付机构以其自身名义存放在备付金银行。由于备付金总量巨大，会产生大量资金沉淀收益（备付金利息）。大部分支付机构都曾将备付金沉淀收益作为重要的收益来源。同时，由于支付机构开立的银行备付金账户多则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客户备付金被分散存放，备付金账户资金安全得不到有效监管，存在支付机构非法挪用客户备付金的风险。2017年1月13日，中国人民银行办公厅发布《中国人民银行办公厅关于实施支付机构客户备付金集中存管有关事项的通知》（银办发[2017]第10号），要求自2017年4月17日起，支付机构应将客户备付金按照一定比例交存至中国人民银行指定的机构专用存款账户，并且该账户资金暂不计付利息。自此，支付机构将客户备付金挪作他用、依靠备付金账户赚取巨额资金沉淀收益的途径正式被监管层封堵。

除此之外，第三方支付机构的监管机构和自律组织针对支付业务还发布了其他的相关规范性文件，第三方支付机构和支付业务的监管制度日渐完善起来。自2010年以来，第三方支付相关的主要规范性文件如下表所示：

如下表格对主要监管规定的重要监管内容做简要梳理：

1、《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主要监管内容：

2、《支付机构预付卡业务管理办法》主要监管内容：

随着第三方支付监管相关规范性文件的不断出台，其监管规范体系将逐渐完善，第三方支付业务的开展和相关问题的解决都将有法可依。第三方支付市场将在相关规范性文件的指引下良性发展、壮大、成熟。第三方支付服务将在保障相关主体合法权益的前提下使日常消费支付和商业交易更加安全便捷。

（二）第三方支付监管的案例

支付机构及第三方支付业务的监管机构是中国人民银行。当相关主体未取得支付牌照而实际从事支付业务或者支付机构违反相关监管规定非法开展支付业务时，中国人民银行有权对其采取行政监管措施甚至进行行政处罚。

“美团支付”案曾是第三方支付领域引起广泛讨论的案件。

在美团早期的模式中，设计了一套账户体系，即“美团钱包”。钱包中显示“账户余额”，用户可以通过银行卡、支付宝或者微信对余额进行充值，还可以对该余额进行提现。

另外，在美团订单的支付方式中，除了微信支付、支付宝支付外，还有“美团支付”。“美团支付”在2016年2月左右上线，该方式是用户直接绑定银行卡，通过短信验证后设置基于美团平台的密码，输入密码后直接在银行卡内扣款支付。

根据《美团网》用户协议的相关约定，美团网接受商家委托代商家向用户收取团购价款，用户将团购价款支付给美团网即视为用户已向商家履行了团购合同项下的团购价款支付义务。

2016年2月25日，熊万里律师实名举报美团，认为其在没有第三方支付牌照的情况下，从事第三方支付结算业务，违反了《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其理由是：美团网的团购、充值购买、优惠买单三项业务中，都需要用户先将钱充值到美团网账号，再由美团网账号支付到商家账号，这实际上是在交易双方之间进行了资金转移，是进行了资金支付结算业务。特别是美团还自建了“美团支付”产品，用户直接绑定银行卡，由短信验证后设置一个基于美团平台的支付密码，直接从卡内扣款进行消费。而从事以上业务须取得第三方支付牌照。

据腾讯科技（http：//tech.qq.com）相关网络报道，中国人民银行在2016年初约谈美团并叫停了美团支付。目前，美团的余额账户中，已经取消了充值功能。该余额账户仅接受订单退款，仅能依支付路径原路退回。

据新浪财经（http：//finance.sina.com）相关网络报道，针对律师的实名举报，美团网曾解释称：美团网致力于为商家和消费者提供团购、外卖等业务，支付是完成上述OTO服务的重要环节，美团网没有单独为美团平台以外的任何第三方提供支付结算业务。

从美团原有支付模式、账户体系出发，结合其相关解释说明，可以总结出“美团支付”的两个主要问题：

1、误解了“第三方支付”中“第三方”的概念。依据2号文的规定，非金融机构的支付服务是指非金融机构在收付人之间作为中介机构提供货币资金转移服务。收款人、付款人和支付服务提供方属于三个不同的法律主体，支付服务提供方是相对于收、付款人之外的第三方。美团网虽然没有为美团网平台之外的其他主体提供支付服务，但是美团网上的商家属于独立的法律主体，即2号规定所指的“收款人”。美团网收取的款项并非其自身提供商品或服务的对价，而是美团网上相关商户提供的商品或服务的对价。实质而言，美团网为消费者（付款人）和相关商家（收款人）提供了支付服务。而依照2号规定的相关规定，提供该项服务，须向中国人民银行申请并取得《支付业务许可证》。

2、违规设立了支付账户。原美团钱包可以充值、支付、提现、记录预付交易资金余额、反映交易明细。属于《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所指的“支付账户”。虽然该办法在2016年7月1日其方实施，法不溯及既往。但该支付账户的存在亦违反了2010年9月1日施行的2号规定有关网络支付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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