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享 北京金诚同达（合肥）律所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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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在律所群里发来一视频：一凶手持冲锋枪射杀三名法官，重伤三名干警。乍一看让我震惊不已，头脑中立即闪现法官群体的激烈反映：这法官不能干了！工资低、当事人难缠不讲，还时时命悬一线！于是我赶紧回应此事有破解。（律师的惯性思维立马让我想到的是如何防范风险，且作为法律共同体，惺惺相惜，也需要给出思考）另一同事及时提醒这是2010年的事了，再定睛一看，喔！显然已是陈年旧事。虽是虚惊一场，但经此事触动，我思考的战车一旦启动却也很难立即刹车。
极端事件虽然个别，但如何缓解法官在案多人少之下还不得不应对来自当事人不满的压力确是当务之急。最近，笔者亲历了几件事，感触盆满钵满。这是一个分享的年代，不敢独自品尝，于是满满的感受借由今天的震惊一泻千里。希望达到的只是点拨那些其实许多法官已经在实践的看似微不足道，但也许能解决大问题的两点做法。
一、判决书是法官的阵地，决不能轻视
相比于法官，律师较容易得到当事人的理解，因为千辛万苦都可以化为开庭时口吐莲花的一刻，但是法官却显然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们只能坐在审判台后看双方“战火纷飞”，每每看到一方没有正确的论辩干着急却也只能忍着。所以每每在开完庭当事人虔诚的为我递上水杯，真诚的对我说：您辛苦了，喝口水吧。我也很真诚的纠正他的说法：说话并不辛苦，不说话才真正辛苦。律师开完庭后可以休息了，而法官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如果几经轮回最终调解不了，法官不得不站在公平的角度上，予以判决。虽然会耗费了法官大量的时间和脑力，因为公开的判决将代表乃至全社会的价值取向。作为律师我很同情法官的“幕后”辛苦，但不可忽视能起到最后说服当事人通篇体现“我全面的考虑了你的想法”的重要作用。
就拿最近最网红的一份离婚判决书来说吧，笔者看了两遍：“本院认为：婚姻关系的存续是以夫妻感情为基础的，原、被告从同学至夫妻，是一段美的历程，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令人欣赏和感动，若没有各自性格差异，怎能擦出如此美妙的火花？然而生活平淡，相辅相成，享受婚姻的快乐与承受生活的苦难是人人必修的功课。人生如梦！当婚姻出现列横，陷于危机的时刻，男女双方均应努力挽救，而不是轻言放弃，本院极不愿目睹劳燕纷飞之哀景，遂给出一段时间，以冀望恶化的夫妻关系遂时间流逝得以缓和，双方静下心来，考虑对方的付出与艰辛，互相理解和支持，用智慧和真爱去化解矛盾，用理智和情感去解决问题，不能以自我为中心，更不能轻言放弃婚姻和家庭，珍惜身边人，彼此尊重与信任，重归于好。综上所述，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32条之规定，判决如下：不准原告xxx与被告xx离婚”。
这份判决书业内人士颇为不屑：似是而非的诗词及浪漫的语言风格显然因过于抒情而不符合判决的严肃性：毕竟严肃刻板的离婚判决书我们已经延续了几十年“本院认为：原告提供离婚的证据不充分，鉴于双方感情尚未彻底破裂，根据我国婚姻法第32条的规定，本院判决如下：不准原告xx与被告xxx离婚”。许多当事人面对这样生冷的判决，只是认为这是法院故意使绊，大多按照法律规定最短的六个月后又来起诉了。但这份个色的判决书居然使得有人称本来决定离婚的都不离了。
在司法改革的路上，对新鲜的尝试与其质疑他不符常规，不如分析一下他的积极意义：1、我们过高地估计了当事人离婚的坚定性。当事人起诉离婚时并不代表他对自己的婚姻状况有清晰正确的判断，当事人在起诉前喜欢找亲朋好友叙来叙去的特点本身就说明他们其实渴望有人居高临下的评判。2、年轻人在离婚案件中占主流，以年轻人熟悉的吟诗据典来说理符合年轻人的思维方式，有助于其理解判决。灵动的文字让也让当事人清晰的触摸到法官的温度，在本就说不清理还乱的感情问题上让当事人感受到浪漫的渲染，更能将其从目前烦乱的生活中跳出，增加其去追忆往日的美好。无论如何这篇判决书传递给当事人的是“我很在意你的幸福”，相比无关痛痒的判决来说这是很重要的。
二、接触当事人（展示你的工作过程），会给法官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事人容易纠缠法官，一大原因来自于缺乏沟通导致的主观臆断，自认法官手握权力的凭仗，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会绑架法官的裁判。但是最近看到的一些法官的做法，却让我很有感触。
因和法官约好上午去谈一个商品房买卖合同纠纷的案件，去的时候洽谈室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当天上午，法官要处理五个案件。墙角了坐了一个中年女性，她一直都坐在那里，认真的听法官对每个案件当事人的谈话，直到已到了中午吃饭时分，法官叫到她。是个离婚案件原告人，之前的多次调解都是由律师代劳的，由于她总是坚持不让步，使得调解无法进行下去，这一次，法官约谈话，律师让她自己去。法官叹了一口气：你这事，怎么办呢？没想到，她很干脆的说：你说吧，让我怎么让，我都听你的。法官显然吓一跳，这位中年女性看出了法官的迷茫“我在这也坐一上午了，我听到了你都是为双方考虑的，该想的都想到了，甚至没想到的，你都为双方考虑到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也不能让你为难！原来以为你们法官高高在上，就知道拍惊堂木，吃了原告吃被告，现在看来很累。一上午一个接着一个，很不容易，和你们相比，我们农民的日子还是轻松的，一年也就忙两个季节，我看到了你们一年到头没有个清闲的时候，我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当今的律师大多勤勉，而当事人受港台影响，动辄都交由“我的律师”，凡事由律师充当传声筒。当事人坐在家里，不接触法官，于是总是提防“法官是否被对方收买，我坚持我的主张”，其执拗的态度常常让了解现实法律效果的律师无奈。此时农妇的实例很好的说明不能小看当事人的情商，她的律师一定经验老道：该放手时一定要放手，如果这是位很勤勉敬业的法官，不妨让当事人自己去接触，能够感动律师的法官也能够给当事人同样的感受。同样，这位法官采取透明“展示”的办案方式也是英明的做法：让当事人看到了他的工作量之大，是何等辛苦，但即便如此，“我很在意你的利益”。
后来我的那个案件的妥善处理也恰好说明了这一点。当事人在庭前很较真，颇有“秋菊打官司”的精神，几次劝说无效后，我也不再做说服工作。开庭时，法官很认真的听取双方的意见，并提出了自己的关心，他考虑的很细致，给当事人满满的“你的利益我注意到了”。开完庭，当事人立即表示愿意接受法官之前提出的调解方案。
无论民事刑事行政案件都处于风口浪尖，如何才能在惊涛骇浪中前行，借由《走遍美国》第二册中主人公母亲竞选总统的誓言来总结：“Icare”（我在意）。
编排/卢明亮
责编/张洁 微信号：zhengbeiqing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