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晓娟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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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18日，我拿到了期盼已久的律师执业证，日子很吉利，兴奋的同时，心里还小迷信了一下。此时，距离我毕业走出校门，已经将近两年。

时间退回到2014年7月，刚刚迈出校门的我，对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充满了期待，一副斗志昂扬又朝气蓬勃的模样。在校的最后一个学期，面临找工作这件大事，曾经一度陷入迷茫，不清楚自己究竟该从事哪种工作。人在迷茫时，就容易跟风，至少我当时是这样的，跟风考公务员、跟风参加各个银行的宣讲会、跟风向所有但凡有个名字人数在几百以上而且还有对口专业的公司发送简历。每天忙得不亦乐乎的接面试电话，在公交车上咣当咣当两三个小时去北京郊县的某个大山深处参加一次莫名其妙的笔试或者面试，然后再咣当咣当两三个小时回到宿舍，这一天就过去了。

虽然是跟风参加的京考，但居然也取得了不错的笔试成绩，这一意外的收获，忽然让我对法院的工作充满了期待，于是和一起准备公务员面试的同学们一遍又一遍的模拟面试的过程，以为自己表现的不错，但最终却被刷了下来。总结同学八卦讨论道听途说妄加臆测的结论就是性别劣势和潜规则，但究竟是否如此，再多加想象也无益处。想要做法官的梦想破灭后，不知怎么地忽然一门心思想做律师了，于是又一股脑的面试了很多家律所，见了很多律师，基本每位负责面试的律师都会问一个相同的问题：你为什么要选择律师这个职业？

"因为这个职业所特有的挑战性。如果我进入一家普通的公司，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重复做着同样的工作，这样的工作一眼就望到人生尽头了，我不想要那样的生活，所以选择了律师这个职业。因为喜欢法律，所以读了这个专业，因为毕业后想继续从事相关的工作，而律师又是站在法律实务的最前沿，我想要运用自己所学到的法律知识，帮助在工作生活中遇到困难和纠纷的人们。"慷慨陈词结束，我又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当然，也因为我想追求自由的生活，想要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生活。"这些想法很实在，但又不好摆在桌面上讲，人们往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总是用冠冕堂皇又绚丽色彩的表象遮盖，这很可笑也很可悲，我也只是俗人一个，摆脱不了世俗的影响。

不了解这个行业的人，总是以为律师就像《律政俏佳人》、《律政先锋》或者《何以笙箫默》里的主角们一样，在法庭上唇枪舌战、侃侃而谈，往往因为一个很小的细节或者很戏剧性的变化而对案件判决起到决定性影响。律师们收取高额的律师费，过着高质量有品质的生活，仿佛只需要在法庭上动动嘴皮子就挣得大把的钞票。单纯的我们都被电视剧给骗了，曾经我也是这样以为的，直到进入律所工作，跟随着主办律师出庭，才发现，梦想很美很天真，现实很冷很残酷。

律师做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琐碎而枯燥的，从接待当事人，到整理证据材料，书写各种法律文书，计算各种数据。我记得去年冬天处理一起购房合同纠纷的案子，需要计算购买的四个商铺价款的利息和损失，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埋头在数据的计算中，性格中偏执的部分在此时被无限放大，因为这四个商铺的购买合同有五年多的时间了，从权威网站调出这五年的央行贷款利率表，又使用了三种计算方法进行比较，以确保为当事人争取最多的利息金，并且把金额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为了确保计算正确，又重复核算了三遍，等把表格制作出来后，因为长时间专注的盯着一串又一串的数字，眼睛花的看人都重影儿了。类似这样的工作内容其实是作为实习律师的常态，而书写各类法律文书则不必多说，曾经有一天我一口气写了七份起诉状，包括免费为朋友代写的两份。

说到开庭，相信大部分初涉这个行业的新人们都会充满新鲜感，我也曾对此无比期待。但跟着主办律师开过很多次庭，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闷无趣的，不论是质证还是辩论，都似照本宣科，完全不同于电视中唇枪舌辩的场景。但也有另我印象十分深刻的，一个离婚的案件，原告女方，被告男方。原被告系自由恋爱，结婚六年，育有一女五岁，婚后初期感情尚可，但随着生活琐事增多，感情慢慢破裂以致闹至法院，双方都坚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互不让步，毫无商量的余地。那天开庭下着雨，在很偏僻的一个派出法庭，法庭破旧狭小，逼仄的走廊，低矮的屋顶，摇晃的椅子，再加上雨季潮湿的空气，一切都让人感觉很烦躁。庭审过程中原被告情绪比较激动，互相指责对方的错误，埋怨对方，不惜说出恶毒又伤人的话，法官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叔，脾气也很不好，不断高声呵斥原被告不要说话。而原告的代理律师比原告情绪还要激动，言语态度咄咄逼人，拍着桌子指责男方在婚姻中的错误。质证阶段，原告申请证人出庭作证，其母亲在庭上哭的惨绝人寰，话都说不利索，一度法官警告若再无法控制情绪就请其退庭。我坐在被告代理人席位上，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幕，真想冲出去远离这些是非。夫妻两人感情好时如胶似蜜，而一旦走到诉讼离婚的地步，人性所有的黑暗面都会暴露出来，赤裸裸的展现在大家面前，有时候会让你感觉气愤、无语、恶心，甚至不寒而栗……而律师们，面对的就是这些黑暗面，如果自己被这个黑暗吸进去，不仅无法做好自己的工作，还有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案件的结果。所以很多人对律师的另一直观感受就是冷静理智的让人可怕，但也正是这种品质才能让律师更好的为当事人服务，为他们争取更大的合法权益。

其实在这一年多中，接触的所有案件都令我印象深刻，不论是当事人身份还是案卷材料，每次开庭的法院以及庭审的过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实习律师阶段也有很多值得纪念的时刻。第一次写起诉状，第一次写代理意见，第一次做证据目录，第一次跟随接待当事人，第一次立案，第一次出庭，第一次检察院阅卷……这很多的第一次，我都是带着无比激动而又新鲜的心情，我知道这样的工作内容以后会成为常态，如果坚持做诉讼律师一辈子的话，这仍旧不可避免会成为我之前所说的日复一日重复的工作内容，但其实这又是不一样的！因为写的每一份起诉状是有不同的原被告，接待的当事人是各行各业的人们，每个案件有不同的审理法官，与不同的律师斗争，案子过程也充满着不同的变数，这又是充满了新鲜感的！而尽心尽力的帮助当事人争取到最大的合法利益时，这样的成就感，相信又是其他行业无法体会到的！

未来的道路对于我来说，还很漫长，现在的我只是站在路口的出发点，也许前面的道路满是荆棘，但我也相信，努力勤奋的浇灌，就会在荆棘之上开满鲜花！

实习编辑/雷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