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Brianna He
来源/微信公众号“汇业法律观察（huiyelawfirm）”
说起纽约，人们脑海中率先浮现的，总是高耸入云的帝国大厦，灿烂辉煌的时代广场，风景如画的中央公园，以及充满时尚感的SOHO（South of Houston Street， 哈斯顿街以南的一片时尚和商业街区）。说起纽约律师，人们脑海中自动浮现的，也是如同（译作《金装律师》或称《诉讼双雄》，美国USA电视台出品的一部律政电视连续剧。）中挥斥方遒的曼哈顿中城高端商业律师，或者华尔街上叱咤风云的金融法律师，还有法庭里敏捷雄辩的诉讼律师。然而，如同每一座城市，每一个行业都有着不同方向，不同规模的分化，纽约的律所和律师们也有着多样的工作内容和服务对象。就让笔者，以一个国内法学本科加美国法学硕士（LLM， Master of Laws）并无国内工作经验，已在纽约工作数年的小律师身份，来带大家看一眼这冰山一角，希望给好奇的，或者正在思考要选择怎样道路的你，一些信息。
简单来说，中国背景的美国法学院学生可根据学位，大致分为如下几类：
笔者属于以上中国人赴美读法学院人数最多，比例最大的第一类。近年来，第二类，第三类的中国学生也越来越多，一方面是中国律所对国外学历要求有一些水涨船高，更多是因为拥有JD学位才有机会进入美国的BIG LAW（大型律所）工作，近年来BIG LAW几乎是完全不向LLM毕业生提供机会的。相应，如果你问留在美国的LLM都去了哪里，答案是大部分去了小型华人律所，少量分去了中小型所谓美国所，个别去了BIG LAW。当然，与律所对应，有一部分毕业生去了银行企业等从事法务工作，本篇仅着重讨论律所。
笔者本人在华人律所工作了一定时间，可以给出一些自身经验感受；而关于其他类型工作的感受，则属于传闻消息，仅供参考。以下简单从工作业务内容，工作环境，薪资水平和发展前景来简单描述一下。
一、纽约华人律所
美国少数几个州允许LLM毕业生参加司法考试取得律师执照，而纽约州有大量华人移民，两者加何，造就了独特的华人律所现象。纽约的华人律所数量众多，但是如果你去找工作，基本上还是都找得到同龄人做背书，给意见的。因为即使是众多华人所当中，招收外国留学生的律所，也是有限的。部分律所不愿意招收外国员工，认为雇佣时签证及税务麻烦较多；另一些愿意招收的律所在，则认为通过招收留学生，可以用低工资请到高质量员工，持工作签证的外国员工不易跳槽，更加稳定。
在业务内容方面，纽约的华人律所以移民，房地产和其它general practice（通科，各类都做一些）为主，部分律所有小型诉讼业务；律所员工基本都讲中文，也可能有少量美国人同事。移民业务以亲属移民为大数量基底，毕竟现在纽约华人移民的大多数还是广东及福建等各地的亲属们；部分做职业移民，服务对象通常是没有请大型律所或没有公司内部移民法务的个人及小型华人公司；再有就是投资类移民，涉及公司法相关领域，近年来在中国很热门，当然是投资就会有风险；最后还有政治庇护，对于非法偷渡来的移民来说，基本是唯一能够取得美国绿卡的方法。
房地产部分，华人律所主要是做地产交易，因为在纽约州地产交易，双方要有代表律师，且纽约地产交易活跃，华人又酷爱置房，造就了案件走量的地产律所。这当中大多数是个人客户的住房交易，鲜有商业销售的较大标的交易。诉讼业务也大多与地产，家庭法，小型合同或商业纠纷相关，标的额通常不大。此外的各种类型案件，如无争议离婚（纽约州离婚一定要经过法院判决程序），商标申请，公司成立，翻译公证等等，则是律所或其他机构或客户个人都可以做的，但客人出于谨慎或语言障碍（纽约很多华人移民英文基本交流有困难）选择由律师代理。
在工作环境方面，大部分华人律所开在曼哈顿中国城（Chinatown），皇后区法拉盛（Flushing）和布鲁克林八大道（8th Avenue in Brooklyn）这三大华人聚居区。笔者第一次在美国见到中国城时，被深深震撼，感觉如同二十年前的中国三线县城。路上熙熙攘攘；办公楼里的办公室也多悬挂“福星高照”“财源广进”等等牌匾；办公室里基本都有竹子，发财树等盆栽；墙上挂红挂历，门口有招财猫；每个小律所一个办公室，整层楼也没有茶水间或厨房。对于大部分在中国受过法学高等教育的留学生来说，和国内能去的律所工作环境，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当然，在曼哈顿中城和下城比较好的办公区，也有一些小型华人律所有比较好的工作环境，但是这些律所不少对在OPT期（LLM学生签证后的合法自由工作时间，可以自由转换雇主）工作的留学生不发放薪水；这些律所通常有做投资类或职业类移民业务。
纽约华人律所的薪资水平，和美国律所的BIG LAW比起来是低很多的。最近一次初级律师涨薪后，以CRAVATH为首的几大BIG LAW，一年级律师的入职薪资已经达到18万美金。而华人律所的一年级律师工资近年来均稳定在4万美金一年。当然，华人律所加班不会像BIG LAW一样严重；再当然，你加班晚了回家也不会像BIG LAW一样有公司报销车费和饭钱。之后工资涨幅大约每年几千美金，不会出现大幅增长。客户也是以纽约的华人社区为主，既有老移民，也有留学生这样的新移民，大多数是个人业务客户。业务收费大部分时候是比美国所要便宜很多的，相应的案件量就会大，工作起来即使忙碌拿到的薪水也是很有限的。
发展前景上，华人律所的技能，在三到五年是基本学得不错了。纽约州可以solo practice（一人律所，只有一个律师），但是由于没有美国绿卡或公民身份，自行开业极度困难。通常在华人律所工作一定年份后，雇主会帮助进行绿卡申请，经过复杂而漫长的审批和排期，最后可以幸运地拿到绿卡。从进入华人律所开始，整个过程耗时在五到八年不等。当然，有一些律师在过程中通过结婚或投资移民等提前拿到绿卡，可以提前开始自己营业。
二、小中型美国所
此处所说美国所，其实是工作语言为英语的律所。纽约作为一个移民及其丰富的城市，多族裔的小型律所非常多见，针对不同族裔的移民来服务，涵盖个人所需的法律的方方面面，包括移民，家庭法，人身伤害，房地产等等。自然这当中会有很多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律师和同事。区别于大公司的规范化操作，小律所更多的工作环境是由管理这个律所的老板决定的，去之前一定做好关于这家律所的尽职调查。薪资状况理论上会比华人所要高，但并无具体参考数据；是否办理工作签证和绿卡等等，需要依据美家律所不同情况单论。近年来，有听说一部分LLM毕业生进入小型美国所工作，受到还不错的training，虽然凤毛麟角，但是也还是有一线机会的。中型律所相对每个部门法，会有一个部门出现，专业化分工更强，管理也更规范，当然也要看跟的合伙人如何，起薪通常比小律所的律师要高，有些接近BIG LAW。
三、传说中的BIG LAW
在美国，之所以大家觉得律师是非常有钱的，大部分是来源于对BIG LAW律师的印象。（其实自己开业的律师“会赚钱”的也很有钱）
美国的BIG LAW指的是主流的几十家大型律所，律所规模大，每一个部门都做得很专精，律师专业指数爆表，初级律师的工作非常螺丝钉化，一个领域内某一个专项的内容反复做。BIG LAW的律师生活状态：加班，在加班，还在加班。很多BIG LAW律师都选择住在离公司很近的地方，这样工作手机一召唤，随时可以去加班。
然而BIG LAW吸引人之处，除了它高度专业化以外，当然是它相对应的非常高的工资。如前文所述，纽约的部分BIG LAW一年级律师入职起薪已经从16万一年涨到18万一年，和任何职业领域相比，这都是极高的起薪，并且每年上涨。然而，BIG LAW的问题在于，五年之内，通常在三到四年的时候，这些高薪招进来的初级律师中的大部分就要开始另寻出路，因为金字塔型的BIG LAW并不会养这么多越来越贵的ASSOCIATES（非合伙人律师）。所以大部分BIG LAW律师最后都是转去做其他了，in house counsel（公司法务），加入其它非BIG LAW律所，自行开业甚至转行等等。
BIG LAW的工作环境自然没得说，在曼哈顿的中城或华尔街的摩天大楼里占据一层或数层，安静华丽的办公室，一应俱全的硬件设施和人力支持paralegals（律师助理），加班报销各种费用，走来走去的都是头脑聪明的俊男美女，没事的时候可以抱着咖啡杯望着窗外的曼哈顿感慨人生。
如何进入BIG LAW。常规路径是读一个JD学位，在一年级时取得非常好的GPA，在二年级时的OCI（on campus interview 校园面试会，这个面试会并不针对JD以外学位的学生）上进入BIG LAW 的二年级夏季暑期实习生计划。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夏季实习的律所收到OFFER，然后在三年级毕业之后进入高大上的BIG LAW开始加班无穷尽的高薪生活。也有极少数，可能几百个里面有一个，LLM毕业可以辗转进入BIG LAW工作。当然，并不是所有读了JD都能进BIG LAW的，Top 14法学院的毕业生据说排在前50%基本没问题，之外的学校据说一定要是GPA排名非常靠前才可以进BIG LAW。
关于BIG LAW的更多细节，推荐大家中文读知乎赵丹喵的账号，或者英文读这本书，会有更多的感知。
记得《欢乐颂》中樊胜美姐姐有一句经典的“上海居，大不易。”对于在纽约奋斗的LLM小律师来说“纽约居，大不易。”也是很真实的写照。所以应该是95%以上的人选择LLM读完书便回国，回到本该属于的工作环境中去做该做的业务，也免于在美国会遇到的低工资，工作签抽签，绿卡申请漫长排期的痛苦。若是真心想留美学法律做律师，请选择JD学位。
最后是八卦时间，大家会好奇纽约律师的工作之外的生活是怎样。这点和你想象一样，千姿百态，萝卜青菜，这个城市包容你所有的想象和有趣，但它们都有代价。高大上的纽约律师故事请参考马曳的《此岸》；接地气的，如果有兴趣，笔者以后可以写。愿正在读文章的你，无论何时何地做何种律师或法律工作者，都不忘初心且饱含赤子之心，认真工作更爱护自己的身体。
实习编辑/董欣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