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Quora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从一个critical insider的角度大家讲述了一些美国律所的历（Ba）史（Gua）。虽然文章看上去负能量爆棚，但确实也是信息量满满，加上作者犀利的文笔使得可读性非常强。

 

翻译/是雨润啦、susan、Jane、陆柯良

本文由微信公众号“西太平洋（WP_Wind）”授权无讼阅读发布

为何大型律所的一年级律师，既高收入又高负荷？

这个问题简短的答案是：缺乏训练的年轻人，数字游戏，以及律所的结构是极其愚蠢和过时的这一事实。

A.缺乏教育的年轻人

当你从法学院毕业的时候，你认为你已经完全有能力去执业了，但其实你只是有能力去律所上个厕所而已。你其实对执业一无所知。为什么？因为那些在法学院教书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些执业的人。事实上，在顶尖的法学院（和第二梯队的法学院），大部分的教授走的都是从顶尖法学院到顶尖LLM项目再去教书这样直线的路线。如果他们甚至过了司法考试，那算你比较幸运了。他们更喜欢学术氛围，他们也发表了许多关于自己思考的…额…或是教的内容的论文。然而他们中许多人从来没有一天真正实执业过。那些有着伟大故事的人只是兼职教授。他们的课通常有着这样的名字：宏论和啤酒，他们也从来没有固定的教职因为他们总是忙于执业而没有时间发表任何东西。

我坐在我们学校的招聘委员会和课程委员会那儿和他们理论，声嘶力竭的争论着当法学院的教学变得像文科研究生项目一样，专业到底是什么呢。当你有三个合同要修改却不知道怎么用追踪修订的时候，“从1820年到今天的法理学”这门课到底有什么用？麻烦请真的雇一些能告诉我们在实践中不同职业是什么样的人啊。可是运气不佳，这些人又老又呆在轻松的工作中不愿意改变。我认为他们仍然会开会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壮观的酒会了。（如果萨顿酒店还存在的话，得谢谢它。）

所以现在有了一大批崭新的、现成的一年级（律师）们，只因为他们在律所做过暑期实习，在去古巴的昂贵旅行、固定的高尔夫远足和下东区的酒吧里来回扔着球的过程中写了三份法律备忘录。他们便认为自己有了“经验”，他们自己不能做任何和法律相关的活。他们只能做一些基础的检索（浪费时间的），阅读文件（但通常他们并不知道要找些什么），他们负担着巨大的债务。

所以我们该拿这些迫不及待的年轻人怎么办呢？我们以某种方法让他们变成律师。而且我们也真的不知道他们当中谁会有用，谁不会。我们得慢慢教他们然后才能予以区分。所以接下来我们进入到律所结构部分。

B.数字游戏

数字游戏：现在这些潮涌一般的年轻人进入到了律所总得对他们做些什么。律所首先会根据一些最基本的信息进行简单的筛选，比如GPA，学校，你看起来有多专业，你的姓名（不夸张，有研究考证过），年龄（这方面研究更多）等等，这些信息根本无法反映出你的能力，顶多能说明你是否能玩得转某些制度。本质上，如果你在中学里很吃香，你在大律所里也会很吃香。如果你在中学里就不怎么优秀，趁贷款没到期之前赶紧回炉重造吧。

在这个金字塔结构中，底层即一年级律师人数最多，随后便是按部就班的逐级晋升，其中四年级、七年级（升为合伙人之前的一年）以及初级合伙人向高级合伙人的进阶是较为关键的“淘汰年”，如果不能成功晋升就会被淘汰出局。如今，一旦成为合伙人就能稳坐江山的昔日景象已不复存在，饼越来越小，合伙人却越来越难饱腹。

规模最大的淘汰发生在四年级，此时你的体力劳动已经被榨干了，但你对律所的价值却尚未匹配四年级律师的成本，可能你仍然不能在老板的监督下独立做一个项目。此时很多人会选择平级调动，很多人甚至在三年级就开始流动，但这只会使贷款负担更重，同时这样的履历体现出你没什么长性，对未来雇主来说也不会太好看。

如果你能撑到七年级，说明你执行项目的能力已经相当出色，但你仍然无法给律所带来客户，或者律所认为你还不配分一杯羹。也只有在律师这个行业，你会在耗费了七、八年的心血之后，除了费劲带走了几个客户，最终两手空空地离开。

那么，为什么一年级律师明明什么都不会做，却可以拿超过10万刀的年薪？Latham &Watkins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曾经，一年级律师的薪水是由工作地点决定的，会考虑各地律所的规模大小、业务价值和生活成本等因素。也就是说，即使你在Skadden Arps这样的宇宙大所（注：此处作者吐槽他们这么巨型的所肯定是在偷偷造Death Star死星，看来作者是星战迷）但在他们的纳什维尔办公室工作，你只能拿同所纽约办公室同事薪水的三分之二左右。这个差别主要是生活成本差异导致的。

但1996年，Latham决定以他们纽约办公室的薪资标准在其所有分所实行统一薪资制度。没错，就是这么酸爽，即使你住在北卡的夏洛特市，生活成本甚至不到纽约的三分之二，仍然可以拿和纽约一样的薪水！于是那一年，出现了大家在Latham门口排起长队的史无前例的壮观场景。嗯，最终这些排队的人肯定在圣路易斯汇合了。（注：此处作者在黑圣路易斯生活成本低）于是一夜之间所有的大律所都跟风采取了这一制度（注：此处作者将这些跟风遵循统一薪资制的律所称为像旅鼠一样的遵奉者，旅鼠常用来比喻不加思索随大流造成致命后果的人，一定要翻的话，可以译作“这群像旅鼠一样自寻死路的跟风狗”），彻底陷入混乱。统一薪资制度造成了全国律师薪资的整体上升，不仅新入职的律师欢呼雀跃，其他所有律师的薪资也一并上涨（律所薪资是逐级递增的），法学院申请纷至沓来。然而，合伙人的利润却下降了。这怎么会呢？慢着，是不是经营企业还需要点财务知识？呵呵，是，有人还专门写了一篇关于这个问题的博客（那就是我：）链接如下：https://interestinginfo.quora.com/Do-you-need-to-understand-finances-to-run-a-business）就这样，合伙人开始凶残起来，合伙人终身制成为历史，合伙人自身的质素也变得难以保证，同时会拉拢若干重要的律师（及客户）形成自己的小团体。新的律所诞生了。

律所为了扩张和获得客户开始冒险-——了扩张他们开始从客户身上获利——市场崩坏。律所意识到他们面对新的网上选项和内部的自我摧毁倾向（参考有名的Brobeck和Wolf Block律所的失败-都是传奇性的）无法维持，因此开始收缩规模。律师开始充斥市场-整个级别的律师失去了他们进所被承诺所能得到的位置，没有实际经验的律师试图自己开所（在一家大所做到第三年算不上什么实际经验）。大规模的失败。律所被用便宜价格收购。律师开始在craiglist上给自己打广告寻求工作（我是认真的）。一片混乱。干得好，Latham。还有，你们其他这些旅鼠律所。

1-3年级的律师都做些什么呢？基本上，大头兵的活计。（grunt work…前线步兵的活…）他们在拿着客户的钱学习做律师。这就是律所的本质-巨大的教授律师法律实务的血汗工厂。但是付钱的是客户。大部分随便什么服务带来的收入都交给了“管理费”，这个“管理费”不只是办公室，地点，计算机等（恩，有这些在内，但不止它们）-它是这些大头兵的工资，他们做什么事比起高年级律师都要多2-4个小时不等，把事情做错再纠正过来。这是客户付钱所得的一部分。最后一点….

律所愚蠢而且过时。律所一开始设计出来是作为学徒和执业的场所。好，满足条件。学徒制存在（某种程度上，伴随着洗手间隔间里的大量眼泪，无数的闲话，还有和凌晨三点看起来没那么丑的人的啪啪啪）。法律执业也存在。但是三年的法学院并没有发生-训练是在律所里进行的。（备注-在加州，律师资格考试的一个小漏洞里还有这种情况的一点残余-它是仅有的几个不要求申请人从一所被认可的法学院毕业的州之一。在一家律所做学徒是几种可以替代的情况之一。）这样，需要赚钱来付十万或者更多的钱来还债（译注：估计是说法学院学费）就不是一个问题了。（相信我，当你有这么多债务的时候，你的决定是完全不一样的，特别是如果你有或者准备建立一个家庭的时候。）工作时间更加合理，客户期待值也一样。这就是生意而已。但是工资平均更接近60k一年，这会让许多律师吐在他们的按揭信封上。

但是现在成本要高得多。薪水从第一年开始就非常高。而且每年都在增长，合伙人们期待着回报。这和其他所有的行业都相反-那些行业里所有人拿走剩下的东西并且希望能撞上好年头。合伙人们则期待会有回报。他们为此付出了努力，他们带来了x，y, z客户…该死的，如果他们拿不到回报，那他们就会带走x, y, z还有a-d。你知道，他们永远有得选！

C.失败的律所们

现在，我将来介绍律所的失败三角定律，也就是那些律所注定走向失败的原因。总的来说，律所与其所涉及的其他当事方存在利益冲突。下面来为大家解析这个失败三角的三边：

失败三角定律第一边：律所本身（好吧，其实是合伙人惹的祸）。合伙人们对于工作效率和金钱有极大的欲望，他们想要的就是收益，收益，收益！重要的事说三遍！“Money money money MUH-NAY - MUUUH-NAAAY.”（这首来自O-Jays的歌放在这儿还挺应景，在我脑中阴魂不散的单曲循环。）

失败三角定律第二边：律所员工。他们想要放假和休息！（认真脸）。无论他们现在得到的有多少，这些奖励都已经过时并且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好吧（摊手），我曾一度连续10天每天工作20个小时，慢慢工作强度才下降到一天16个小时。相对于我的床，我对自己的浴室似乎更加亲近（对于这一点，我想我的同事应该都心怀感激）。但我不是一个人！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儿。律所对于所内会面时间的要求，对于部分合伙人和客户惨不忍睹的时间管理，没头脑的deadline（我告诉你所有的corporate law emergencies全都是瞎编的，没有例外！)，以及这种“hurry up and wait”（源于美国军方用语，指一人在特定时间需紧急完成某事或到达某地但是由于别人对此事的其他必要任务还没完成，只能坐等。就像你赶飞机一样…）的工作环境竟然天了噜的成为一种工作常态都让人崩溃。律所员工并不是签了劳动合同的无限期劳力，但为了摆脱这种状态，他们需要打拼8个年头。这就是为啥那么多女性都发现他们40岁的时候还依然孑然一人，也难怪她们会想到底是什么鬼影响了她们的生育能力。而男性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他们会发现男人40活的并不是一枝花，也许还会惨到离婚。无论你如何承若“我能行，没问题”，但你问问自己的小心脏，你真的行吗？这个问题要好好想想了。他们很快就要奔三了，而东忙俩小时西忙仨小时很难称之为人生。律所员工的小心思是尽快完成工作却说用了很长时间。没错，这是在欺骗大家的感情！而且这现象遍地开花。计时收费你这个小婊砸！

失败三角定律第三边：客户。他们希望以最低的价钱得到最好的服务（你难道不想？）。他们相信他们付钱雇佣的，是专家、是效率。但是，睁大眼睛看看他们到底雇佣的是一帮什么人：一个付美刀的嵌入式血汗工厂，这就是他们即便付了佣金也永远不会知晓的事。这其中包括上文提到的失败三角定律第一边：对于从客户那里得到收益和金钱的无限需求（增销、仔细寻找业务点、用尽手段得到更多金钱，总之就是增长收益，而非工作效率），以及失败三角定律第二边：避免融合成类似Brog形式律所的必要，也就是说我们要增加的是工作效率而非工作量，换句话说，就是撒更多的谎。所以，最终被摆一道的是谁？是客户。每每如此。

我已经取消了我所得到的每一个法律草案。注意哦，是每一个。我曾经有几次因撒谎被抓到，这其中包括当我已经是个closed file时律师助理们billing me。但是，那个律所并没有对我心存感激。我不止一次的将一万五千刀的法律草案变成三万的。作为一个企业家，相比较于我自己做事务或运作业务的时候，我炒掉了更多的律师。对于越来越多的人们抄袭他人成果的现象，我屡见不鲜。他们宣称这些文案是他们亲自起草的，其实是我曾经写就的好吗！（而且其中的一些已经成为了网络上的模板。我对此却无能为力。但我没有为此付钱给任何人。）

其实想达到这样的目的有很多更好的办法，但却坚持这一个。为何？因为这样做仍旧可以为那些掌权者在乎并有控制权的富有白人挣钱。但最后，他们都将死去。毕竟他们吃了那么多油腻食物。嗯对，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等到那时，我想我们就可以来讨论一下律所和法律行业的整改问题了。

感谢给予我机会讨论此事。

祝好，

亚历山大啦。

 

实习编辑/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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